一个人如果生来没有手脚，他能活出怎样的人生？

  在万州区白羊镇清潭村，55岁村民陈方明给出了答案：“就算没有四肢，一样能站出最美的姿态。”

  陈方明天生无膝盖，双脚和下肢畸形严重，只能下肢向身前弯折90度，用大腿直接“杵”在地上，才能摇摇摆摆行走。他手腕无关节，双手畸形无力，连一支笔都拿不起，只能依靠变形的手背触摸世界。这么看来，他的身姿体态确实不算优雅。

  虽然四肢形同“摆设”，他却凭借顽强的意志，以嘴为手，筷子当臂，打零工、摆地摊、街头表演、开超市、做电商，用小小的身躯打破身体的禁锢，开启自立自强的精彩生活。他默默抚养被弃婴儿长大直至大学毕业，悉心关照侏儒症弟弟生活，自学电商助老乡山货出山，用大爱温暖他人。如此看来，他的精神世界无比惊艳。

  10月13日，记者走进清潭村，去感受陈方明的不屈人生。

  天生肢残 嘴巴干活拼出好生活

  天刚泛白，陈方明就穿好衣服起了床。“店门要开早，才能让客人觉得热情。”55岁的陈方明勤劳了一辈子，起早贪黑对于他来说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他挪动折成90度的双腿，艰难地从楼上下到楼下。

  晨光透过缝隙，轻柔地洒进屋子。借着朦胧的光，他“杵”着双腿一摇一晃来到卷帘门前。弯腰，张嘴，咬住门闩，用力上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吱吱吱”一阵声响，门被成功卷起，晨光照进整个屋子。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陈方明说一边说着，一边挪到货架前。这段时间气温骤降，夏令商品销量下降，需要及时整理货架。他吃力爬上凳子，用嘴咬起放在第二层的矿泉水外箱，叼着转移到最底层，空出来的位置，同样用嘴将新进的调味品“摆”上去。

  这些活，对普通人来说轻而易举，但对陈方明来说，却累得满头大汗。

  “比别人累一点，慢一点，但别人能做的事我也能做。”看着摆放整齐、干净有序的店面，陈方明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从一出生，命运似乎就给了他重重考验，但在他略显沧桑的笑脸上，眼里却闪烁着一种不屈的光。

  1969年，陈方明出生在清潭村一户普通农家。作为家里的老四，他一出生就四肢畸形，善良的父母和哥哥姐姐对他关爱有加，给足他温暖和爱。在爱中成长的陈方明自立好强，面对畸残的四肢，他坚决打破天命，通过日复一日锻炼，终于在7岁时学会用大腿“杵”地行走。面对身体的禁锢，他拿出无惧任何的勇气，克服一切困难学习知识文化，还学会用嘴含笔书写。

  “别人7点出门上学，我走不快，那就5点出门，风雨无阻。”回忆曾经，陈方明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上学读书的路上，他跌爬滚打了无数遍，厚厚的茧疤就是荣誉章。

  16岁的时候，陈方明辍学进入社会。由于手脚不便，没有人请他做事，但不想虚度人生的他，决定自己出去闯。

  他摆过地摊，带着患有侏儒症的弟弟在街头表演，尝尽了人间冷暖。

  1992年，厌倦了“卖惨”博取同情的生活，陈方明回到村里，决定靠自身拼出一片天地。在亲人的支持下，他盘下一家小百货店，开始经营小买卖。

  进货出货，摆品看店，算账统计，这些简单的事，陈方明依靠一张嘴，艰难地做着。

  时间向前，生活向上。

  起早贪黑经营，热情周到服务，他的小百货店慢慢风生水起，生活也跟着红红火火。

  心怀大爱 抚养弃婴供上大学

  “爸爸，最近天冷了，记得多穿件衣服。”手机屏幕那端，女儿陈东红的“叮咛”又传来，手机这头，陈方明满脸都是幸福的味道。

  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却因为陈方明的大爱，演绎了最美的人间真情。

  1997年8月，陈方明乘坐客运中巴车进城进货。车行至长岭镇凉水村时，停在了一处公路边。路边围着一群人，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他钻进人群，赫然看到地上有个襁褓，里面躺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扒开襁褓，里面有一张写着生辰的纸条。

  很显然，这是一个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婴儿。人群议论纷纷，谴责着父母狠心，讨论着孩子的去向。看着哭得通红的小婴儿，陈方明心头一软，决定抱回家抚养。

  “自己生活都困难，怎么养别人？”陈方明的决定很快遭到质疑。

  “就算不吃不喝，我也要养大她，别的父母能给的，我一样都不会少。”陈方明坚定地回应。

  养大弃婴，陈方明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起初，为了让小东红有口吃的，他不惜重金买来品牌奶粉，用嘴衔奶瓶一口一口喂养。三岁时，小东红生病住院，陈方明跑上跑下、悉心照顾，拿出所有积蓄3万多元为其治疗，直至康复。到了上学时，陈方明送陈东红去学校，让她与其他家庭的孩子一样接受教育。

  但到上高中时，随着脱贫攻坚不断推进，农村基础设施极大改善，村民出行购物方便了，到场镇或者城里购物成为常态，陈方明的小百货店也因此客人稀疏，生意冷清，眼看家里的小生意不挣钱，陈东红一度萌生了辍学外出挣钱的想法。

  “哪怕砸锅卖铁，我都会供你读书，安心去学校吧，爸爸有办法。”陈方明语气坚决，坚定地阻止女儿辍学。

  为了支持陈东红上高中、读大学，陈方明一边调整经营思路，一边四处借钱筹集女儿生活费、学费。幸运的是，在脱贫攻坚春风吹拂下，系列帮扶政策极大减轻了陈方明供养女儿的负担，助力陈东红顺利读完高中，完成大学学习。

  如今，陈东红在温州一家集团公司工作，她把从残疾养父身上汲取的精神力量，转化为对工作和生活的热爱，散发出青春耀眼的光和热。

  自强不息 做电商助山货出山

  “这是我的邮掌柜后台，这是我的淘宝店，这是我的抖音小店……”陈方明挪动身子，爬上椅子，坐在一张一米高的桌子前，用嘴叼起一根细长的筷子，“咚咚咚”地敲击键盘，展示他拥抱电商的成果。

  做电商，对于陈方明来说，起初是出于脱贫增收目的，但现在却是肩上的一份责任。

  七年电商路，他早已轻车熟路，一台电脑、一部手机、一根叼在嘴里的筷子，就可以成就一笔笔买卖，让山货出山。

  “今天又销了20单柠檬，还卖了200个土鸡蛋，一会儿果农就会送货来，在我这里打包发出。”陈方明点开订单信息，兴奋地展示“战果”。

  2017年，在中国邮政的帮助下，陈方明搭乘“国家电子商务进农村综合示范工程”建设顺风车，实现了“网店梦”，从此走上了电商创业路。

  为把电商做好，陈方明用惊人的毅力向畸形的双手发起挑战。手指不能动，那就用嘴咬着筷子，控制筷子敲击键盘，一下、二下、三下，头跟着一上一下、一左一右，慢慢练就了一分钟打字40多个的速度。

  几年下来，陈方明销售的农副产品越来越丰富，柠檬、土鸡蛋、粉条、面条、腊肉……只要是村民想卖的，他就帮忙“吆喝”。

  经过辛苦打拼，陈方明的电商越走越顺，平均每年帮助老乡卖出柠檬1万多单，涉及农户300多户，不仅解决了果农的销售，自己的收入也增加了不少，还获得万州区2018年“十大农村电商创业标兵”称号，在2019年万州区创新创业大赛中荣获“自强励志”奖。

  近两年，陈方明尝试抖音直播带货，通过拍摄自己的生活视频和才艺展示，吸引了不少粉丝，进一步拓宽了助农渠道。

  在做电商服务的同时，陈方明还坚持做代收费、助农取款、代收代投等服务，为清潭村全村村民代收水费和管护饮水设施，并担任白羊镇全镇居民电费代收人。

  做代收费服务，其实没有报酬，是个爱心活。由于农村有许多老人不会上网，也不会用智能手机，网上缴费、手机缴费操作不来，需要人上门帮忙代收。

  “既能方便他人，又能体现自身价值，我很乐意去做。”陈方明高兴地说道。（记者 尧华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