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机物流、低空旅游、城市空中交通……今年以来，孕育万亿级市场的“低空经济”持续火热。
国庆长假期间，重庆低空旅游项目备受关注，很多人将目光投向了拥有“重庆地区首家甲类通用航空企业”“重庆规模最大的通用航空公司”头衔的重庆通用航空有限公司。
然而，这家公司两年前曾因资不抵债向法院申请破产清算……
每年几千万元营收 为何还濒临破产
通航公司成立于2012年4月，注册资本1.5亿元，并取得通用航空运行领域的全部资质。
“这家机电集团下属的全资子公司，成立之初被寄予厚望，希望其致力于发展低空经济。”重庆机电控股（集团）公司改革与资本部部长衡逸介绍，该公司取得了通用航空运行领域的全部资质，经营项目主要为应急救援、航空护林、农林喷洒、航空摄影、空中广告、空中巡查、城市消防、直升机托管、直升机维修、航材销售等。
出乎意料的是，通航公司每年虽有几千万元营收，却常年亏损。
原来，通航公司属重资产企业，自有的7架飞机购买原值即高达2.42亿元，注册资本金与之差额部分便采取融资租赁等方式解决。
“既占用流动资金又增加财务成本，导致经营收入无法支付高额的租金和借款利息。”衡逸语气里满是遗憾。
2022年8月，通航公司债务总计达2.68亿元，因不能清偿到期债务且资产不足以清偿全部债务，不得已向重庆市第五中级人民法院申请破产清算。
同年10月，法院裁定受理通航公司破产清算一案，随后又依法指定了破产管理人。
优势突出 法院力促清算转重整
“我们接管通航公司时发现，企业处于正常经营状态，在职职工60人，有12份合同未履行完毕。”管理人团队成员袁正回忆说。
为维持该企业营运价值、稳定职工就业，经管理人申请，法院许可通航公司继续营业。
与此同时，主办该案的重庆破产法庭法官陶蕾及时开展案情研判及现场调查。
期间，她发现，通航公司仍具有市场前景，清算可能不是通航公司的唯一出路，还可以重整。
陶蕾立即指导管理人深入调查并论证通航公司的重整价值和可行性，并公开招募重整意向投资人。
经过先后两次招募，2023年12月，投资人初步落实，并签订了7000余万元的《意向投资协议书》。
今年1月，陶蕾组织利害关系人代表对债权人提出的通航公司重整申请进行听证。
正是这场听证会，改变了通航公司濒临破产的局面。
“通航公司组织架构完备，运营团队稳定。同时，有20名飞行员，可以满足公司10余种机型的驾驶要求。”听证会上，衡逸认为，这些宝贵的专业人才值得保留。
“破产清算期间，通航公司新签订了《护林协议》《警用直升机服务协议》《2024鸟瞰新重庆直升机飞行服务合同》等业务合同33份，合同金额近5千万元。”袁正坦言，通航公司维持的营运价值为重整奠定了一定的市场基础。
“直升飞机受众面小，市场价值折扣大，开展清算拍卖时间成本高，资产价值还大幅缩水，实在不划算，不利于债权权益保护和国有资产盘活。”会上，陶蕾拿出另一起破产清算案作参考，“大家看，这个公司名下3架直升飞机评估价值共558万元，经过十余次拍卖，才以90多万元成交。”
……
最终，法院在充分考虑该案债权人、债务人、职工等主体利益的情况下，经管理人申请，于今年1月25日裁定通航公司由破产清算程序转为重整程序。
假马竞标 重整投资额增加2000多万元
成功重整的第一步，需要敲定投资人。
“之前招募过程中，投资人只愿意承接通航公司的优质资产，不愿意接受存在不确定性的债权。”陶蕾说，为实现企业资产价值最大化，法院决定在已经有了意向投资人的基础上，指导管理人参照国际通行的“假马竞标规则”公开招募投资人。
什么是“假马竞标规则”？陶蕾解释说，“假马规则”是防止破产企业资产被低价出售、提高财产价值的一种方式。其通行做法是在出售资产前，选定一个意向竞买人作为“假马”，并提交一份初始报价作为竞标基准价，其他竞买人不能提出低于该价格的收购价。
“这样一来，可以吸引更多的潜在买家提出具有竞争力的收购价格，以此让破产企业的资产能够以更高的价格出售，提高债权人的受偿率。”陶蕾说。
“规则定下后，我们立即告知先前的意向投资人，将再次进行公开招募。如无其他人竞标或者同等价位情况下，由该公司中标；如有更高价位者，则选择高价投资人。”袁正介绍。
今年2月，北京市军实达科技有限公司从三个公司中脱颖而出，中选重整投资人。两个月后，通航公司与新的重整投资人签订《重整投资协议书》，投资金额达1亿元。
投资额足足增加了2000多万！这让衡逸不禁感叹：“通航公司的价值经受住了市场的检验！”
紧接着，陶蕾指导管理人采取剥离出售式重整方式，即将通航公司营运资产和应收账款剥离，把营运资产整体出售给投资人，而应收账款归全体债权人所有。
此举得到重整投资人的认可。8月23日，重整投资人按法院批准的重整计划支付了首期投资款2500万元，剩余投资款将在三年内分期支付。
“现在，公司已有一系列清晰的发展计划。”通航公司总经理龚伟表示，通航公司将尽快重启低空旅游业务。
“新老板对公司的发展规划和我们的事业发展目标相契合，让我们对公司的未来充满希望。”8年老员工连艺童说。
“这次挽救，就是留住一枚低空经济的‘火种’。”重庆五中法院审委会专职委员吴洪表示，低空经济被列入积极培育的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通航公司十余年的积淀，为重庆低空经济发展积蓄了基础力量，来之不易。此次破产重整成功，是精准助力重庆市“三攻坚一盘活”改革突破的有力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