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二二年一月二十六日,江津白沙长江大桥通车。(本报资料图片)记者 罗斌 摄\视觉重庆
万州区大周镇十里滨江长廊,游客走在廊桥上欣赏郁郁葱葱的中山杉。(本报资料图片)记者 谢智强 摄\视觉重庆
巫山县水上清漂人员在大宁湖面上打捞清理漂浮物。(本报资料图片)特约摄影 王忠虎\视觉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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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是长江上游最大的临江城市,也是长江上游重要生态屏障的最后一道关口。近年来,重庆始终把修复长江生态环境摆在压倒性位置,勇担“上游责任”,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统筹推进山水林田湖草系统治理,为加快建设山清水秀美丽之地筑牢生态本底,实现“人民保护长江,长江造福人民”的良性循环,为子孙后代留下清洁美丽的母亲河。
重庆如何守护好长江?发生在长江入渝第一区江津、三峡库区腹心城市万州区、长江出渝“东大门”巫山的三个故事可作注解。
长江入渝第一区江津区
白沙长江大桥给鱼儿让道
6月12日,江津白沙长江大桥上车来车往,桥下就是长江上游珍稀特有鱼类的栖息地。
江津是长江入渝第一区,长江过境流程长约127公里。其中长江上游珍稀特有鱼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江津段长115公里,占重庆段的80%以上。
为了保护长江上游珍稀特有鱼类,守护长江生物多样性,江津将规划的白沙长江大桥“让”出了两个桥墩。
白沙长江大桥位于江津区白沙镇,初步设计方案是跨径590米的悬索桥,要建设15个桥墩,其中东岸引桥有两个桥墩位于长江中。
“大桥跨江段正好处于长江上游珍稀鱼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江津区生态环境局负责人介绍,这里重点保护物种达68种,是珍稀特有鱼类的重要生存地、洄游通道,也是三峡库区主要鱼类早期资源补充通道,桥位附近还分布有鱼类产卵场、索饵场、越冬场等。
在这片特殊区域,涉水新建项目必须考虑对生物多样性的影响。
刘建虎是西南大学水产学院副教授,其研究领域就是长江上游珍稀特有鱼类的保护。在白沙长江大桥建设前,他的团队对此进行了调查,发现两个引桥桥墩位于保护区岸线以内,且其中一个桥墩位于较低的河床,涉水时间相对较长,桥墩所在的河滩植被丰富,是汛期鱼类的索饵场,大桥建设会对保护区的鱼类产卵场、索饵场、越冬场等产生影响。团队建议,可适当增加引桥跨度、减少桥墩数量,减轻对保护区河床形态及水生生态的影响。
多次论证后,白沙长江大桥设计方案最终为鱼儿让了路,撤销了东岸的两个引桥桥墩,跨度由60米调整为180米,仅保留了位于鱼缝坝整体岩石上的主桥塔。
这样一来,大桥的设计、施工难度均明显增大,工程造价也更高。
项目要解决的问题,远不止于此。
2018年6月28日,白沙长江大桥正式开工建设,为降低施工对水生生态系统的影响,项目没有选择传统的爆破开挖,而是选择了更减震降噪的机械组合开挖法。
在西岸的施工中,为防止开挖的石头掉入江中,施工方用船将石头从江面运出去,工期因此延长了2个月。
在主桥塔上施工时,承建方专门设置了施工操作平台,周围用屏网兜住施工时产生的垃圾、渣块,并定期清理;为防止焊接产生的焊渣掉入江中,消防安全工程师每天都要进行监督清理。
在对主塔钢架梁进行涂装时,如果采取喷涂只需要15天,但油漆很有可能滴入江里造成污染,施工方就采取人工刷涂,并在周边设置围栏,足足用了30天。
据了解,江津区还配合市鱼保处和西南大学、重庆师范大学、重庆市水产科学研究所联合开展了为期5年的保护区鱼类资源监测,完善长江鱼类救助机制,建立长江上游珍稀特有鱼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重庆救助中心。
今年以来,保护区江津段建设人工鱼巢4.5万平方米,放流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胭脂鱼、岩原鲤等珍稀特有鱼类近70万尾;吸引中华秋沙鸭、黄嘴潜鸟、凤头潜鸭、绿头鸭等20余种珍稀鸟类在此觅食越冬。
三峡库区腹心城市万州区
解决消落带生态修复治理“世界级难题”
随着三峡水库腾防洪库容,长江水位下降,近期,万州区大周镇一棵棵“隐藏”在水中四五个月的中山杉露出水面。
露出水面的中山杉枝干修长挺拔,叶片郁郁葱葱,不时有水鸟在林间追逐嬉戏。在大周镇十里滨江长廊,有不少游客漫步江畔,不时拿出手机为“淹不死”的中山杉拍照。
这里原是光秃秃的三峡库区消落带。2009年起,万州开始试验用种植中山杉的方式,对消落带实施生态修复,十余年来相继种下3200余亩中山杉,成为守护长江万州江岸消落带的“生态卫士”。
万州区地处三峡库区腹心,长江过境流程长达80.3公里。三峡水库蓄水后,每年存在近半年的水位落差期,在长江万州段形成了23.4平方公里的消落带。
消落带周期性露出水面,半年水中浸泡,半年陆地裸露,一般植物在消落带根本无法生存。正因如此,消落带的生态修复与治理被称为“世界级难题”。
2002年,江苏省通过对口支援送给万州2万株由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培育而成的中山杉,作为绿化树种。这种树根系发达,扎入土层可达3米,纵横交错可覆盖周围约80平方米的土地,培育之初是为了解决盐碱地造林问题。
万州区林业科学研究所高级工程师任凭研究消落带生态修复多年,在了解中山杉的特性后,他陷入沉思:“连盐碱地都能扎下根,那消落带呢?”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2009年初,任凭和他的团队在170米—175米消落带种下208株中山杉,第二年成活204株。2012年,他们把淹没试验的区域扩大到165米—175米范围内,面积增加到500亩,分布在万州城区、新田镇、瀼渡镇等地。
这一次,1.5米高的树苗直接种在了10米深的水下。能行吗?
第二年春天,他接到新田镇五溪村村干部打来的电话:“你们去年种的苗子发芽了……”
试验表明:在每年淹没4个月的情况下,中山杉表现出较强的耐水性和适水性,成活率高达85%,而且成林快。接下来,万州在新田镇、武陵镇、瀼渡镇、溪口乡、大周镇、燕山乡、高峰镇和百安坝街道等地不妨碍航道的消落区域栽植中山杉试验示范林,共种下3200余亩。
中山杉还有个特性——每年冬天,原本绿色的叶片会泛红变色。冬天正值三峡工程蓄水期,消落带上的中山杉树干泡在水中,树枝露出水面,叶片分别呈黄色、橙色、红色等多种色彩,倒映在波光粼粼的一江碧水中,呈现出“水中森林”的独特景观。
近年来,万州区在长江江畔的大周镇铺垭村、五土村辖区消落带生态综合治理中种下约6万株中山杉,在筑牢长江上游重要生态屏障的同时,也依托成林后的中山杉打造出十里滨江长廊旅游项目,形成了独特的水上森林美景。
长江出渝“东大门”巫山县
长江清漂 层层拦截层层设防
巫山是万里长江流经重庆的最后一站,也是重庆守护一江碧水向东流的最后一道防线。
6月12日早上8点,巫山长江大桥至神女峰沿线的消落带上,巫山县汇馨环卫公司清漂队的10多名清漂队员已开始在此捡拾垃圾。
这支清漂队成立于2003年,负责境内长江干流和次级河流水域岸线总长183.45公里的水域清漂工作。从一开始租用渔民小船用网兜清漂,到现在有了机械化清漂船,21年来,他们风里来、浪里走、水上漂、船上捞,默默守护着一江碧水流出重庆“东大门”。
“目前支流的消落带已基本清理完毕,我们要赶在6月中旬前清理完长江干流两岸的消落带垃圾。”汇馨环卫公司水域清漂管理部部长葛亮告诉记者,大家都在争分夺秒,紧接着就要准备迎接长江主汛期的到来。主汛期期间,暴雨引发的山洪会将大量垃圾冲到江中,加上高温、酷暑和湍急的水流,对于队员们来说又是一场考验。
重庆的主汛期在每年6月至9月。每次洪水都会带来大量垃圾堆积在支流的回水湾,严重时堵塞河道。这段时间,清漂队员吃住都在船上,与高温、臭味和蚊蝇作战。
去年7月4日,巫山县抱龙镇遭遇大暴雨袭击,并引发洪涝灾害。洪水将大量树木、树根、农作物、生活垃圾和动物尸体等冲进长江支流抱龙河,几乎堵塞了河道。葛亮和同事们每天工作15个小时,用了整整半个月,才将抱龙河的垃圾清运完毕。
高温带来的还有“烤”验。在支流清漂,大多时候靠人工清漂船。清漂队员们头顶炎炎烈日,脚下踩着五六十摄氏度的铁皮甲板。“真的是‘上晒下蒸’,鞋底脱胶是常事,队员们每年夏天都要烫坏好几双胶鞋。”葛亮说。
“清漂队最初只有3名队员,租用渔民的小船在江面用网兜打捞垃圾。”葛亮回忆,当时转运垃圾也是个体力活,清漂船靠岸后,全靠清漂队员一车一车地将垃圾装上转运车。
直到2006年,巫山才有了第一艘清漂船。随着专业清漂船陆续“上岗”,江面清漂也实现了机械化,通过收集舱履带将水面漂浮物打捞上岸,平均5—10分钟就能收集20—30立方米水面漂浮物。去年,清漂队的机械化水平再次提升,新增了一艘垃圾转运船和两艘打捞清漂船,新增的转运船装载量达286吨,是以前的3倍,一次可转运10艘清漂船打捞的垃圾。
巫山还积极探索日常清漂与应急清漂工作全面覆盖管理长效机制,利用360度旋转高清摄像头布控,24小时监控辖区水域内漂浮物及库岸垃圾情况,清漂船舶实施精准打捞。加上环卫监督艇随时巡查,人工保洁船、机械化清漂船层层拦截、层层设防,最大限度防控漂浮物及消落带垃圾流出重庆“东大门”。
现在江面的垃圾已没有过去多了。葛亮告诉记者,一来乡村都建立了垃圾收运点,如果不发洪水,江面上很少有垃圾,二来沿江区县都建立了专业清漂队,过境垃圾少了许多。“但我们绝不懈怠,努力不让漂浮物顺江而下出重庆。”葛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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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长江干流重庆段水质连续7年保持Ⅱ类,74个国控考核断面水质优良比例达100%
70万尾
今年以来,长江上游珍稀特有鱼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江津段建设人工鱼巢4.5万平方米,放流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胭脂鱼、岩原鲤等珍稀特有鱼类近70万尾
3200亩
2009年以来,万州累计在消落带种植中山杉3200亩,绿化美化了70多公里三峡库岸
2972艘次
2023年度,巫山累计出动清漂船2972艘次,作业人员12567人次,清理转运处理水域漂浮物28530.92吨
本版稿件由新重庆-重庆日报记者彭瑜、龙丹梅采写